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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谈自然爱好者圈 || 你之菜鸟,我之高光

小暗 听猎户说
2024-09-04

前几天花了很大的精力,写了一些比较沉重,深远的东西。今天突然想写一些轻松而简单的内容。正巧,今天又听到某群群友提到了“菜鸟”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词儿,一个灵感在脑海里闪过——确实,我可以专门开个栏目聊一聊那些我知道的不同自然爱好者圈里的小文化。毕竟大多数圈外人看到观鸟,了解拍植物,也就是通过XXX游记之类的文章。


倒不是说这些推送没意思啊,但它往往展现的是那些最正式,最严谨的文字,传递出的也多是“大自然真美啊”,抑或是“快去保护大自然啊”(你翻翻我的游记肯定也是这两个味儿)。其次,哪怕是自然爱好者圈子,植物圈,鸟圈,虫圈等等的深度爱好者群体重合度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经常是A君说我看鸟的时候看到个好看的花,发给玩植物的B君问问,B君回复答案,如是而已。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爱好者圈里当然也有除了感慨自然美好保护自然之外的,更有烟火气的梗,段子和文化。在此,作为并不太资深的多栖爱好者,我希望能把我知道的那些有趣的东西分享出来,以飨读者。




如果要把观鸟圈里引战言论排个名的话,“这不是菜鸟吗”一定可以名列前茅。这句话可能包含了很多重意思,但其中大多数的部分都让人听完想打人。


所谓“菜鸟”一般是观鸟爱好者眼中那些最常见,最好见,数量最多的鸟种。这些鸟就好像是出新手村打的第一只怪一样,让无数观鸟爱好者感受到观鸟的乐趣和神奇,然后通常在入坑之后光速被嫌弃。


但偏偏鸟类的分布具有很强的地域性,和地理环境,气候等因素密切相关——这便导致一方水土养一方菜鸟。而这种菜鸟又往往是别的地方的稀有鸟



虽然家麻雀(Passer domesticus可能是这个星球上分布最广的鸟类之一,但在国内东部地区出现一笔记录都算得上地区高光。



越是地区性强的菜鸟我个人越喜欢。怎么说,每到一个新地方,就有那种你从没见过的种类/类群直愣愣地给你送到面前那么一站。想看也好,想拍也罢,人家都乐意。那我可开心了。


给我印象最深刻的菜鸟应该是摩洛哥的家鹀(Emberiza sahari,这是一种西北非的特有鸟类。但在分布区内却是一种上可去高海拔,下可钻人家的友好鸟类。作为一种鹀,它近乎诡异地不需要森林,也不需要灌丛或者芦苇。它可以像一只家猫一样发出奇怪的猫叫声,像一只家猫一样随意进出摩洛哥人的住宅,甚至像一只家猫一样大大方方地站在座椅的靠背上。



一时不知道是用一张超近距离的特写形容它的近,还是用一张有人为痕迹的背景来形容它的不怕人。总而言之它真的很不怕人,我甚至在酒店的楼道里都看到过它......



另一种让人印象深刻的地区性菜鸟是印尼北苏拉维西撒胡尔花蜜鸟(Cinnyris clementiae,这个种一般认为是黄腰花蜜鸟(Cinnyris jugularis)的一个亚种。华南的叉尾太阳鸟已经是一种城市化程度很高的鸟类了,但在北苏的部分人居环境中,这种花蜜鸟甚至能比麻雀更常见。它甚至还能大大方方地在人们的屋檐下筑巢,非常嚣张......



撒胡尔花蜜鸟的雄鸟和雌鸟都很漂亮。光是这种鲜亮的柠檬黄作为打底色,颜值就低不了了。花蜜鸟是一种典型的蜜食性鸟类,苏岛人居环境附近种植的园林植物给它们带来了大量的食物资源。



房檐下正在孵蛋的雌性撒胡尔花蜜鸟。如果房檐下有个家燕雨燕筑个碗巢其实算不得什么稀罕事。但是这家伙却是悬吊式的巢,就这么硬生生地挂在了房檐下,像盆吊兰一样。



当然,菜鸟必然也会牵扯起各种人的故事。一个广泛的例子是:亚洲和美洲的不少菜鸟假如有那么一只跑偏了点迷路到了欧洲,就会成为它在原产地完全无法引起的现象级观鸟事件:记得前年的春天,一只美洲常见的威氏沙锥(Gallinago delicata迷到了瑞典,据说是瑞典历史上的第一次记录,一时整个瑞典(甚至是北欧地区的)的观鸟圈都为之沸腾。


瑞典这个地方受林奈林老师的影响很深,博物气氛浓厚,观鸟是一项相对大众的爱好,尤其是在大学的生物系里风气尤甚。光我认识的老师里头,做土壤的看鸟,做森林的看鸟,做分子的看鸟,做演化的看鸟,做理论和数学的看鸟,当然做鸟的就更没有理由不看鸟了。于是,威氏鹬刚出现的时候,便听说几位系所的老师刚刚下班就开车组团杀向目的地(瑞典春夏白昼时间很长)。我虽未能亲临,但听他们说现场盛况空前,足有五百多人等着这只美洲菜鸟的出现!


推鸟者的心情很容易理解,但从原产地来的人看到这事儿心中不免会产生许多小泡泡。换个更容易理解的情境:瑞士还是哪儿来过红胁蓝尾鸲和棕背伯劳;英国来过蓝歌鸲,这些迷鸟都引起了当地的狂欢。作为原产地人民的我们,看到这些例子,其实心中绝对就有一种“我知道这是地区珍贵记录,我理解他们推这种异域鸟的激动心情,但看到他们这样推我们的菜鸟就真的好想笑啊”的心态。


其实这心态太普遍了。而且最戏谑的是,前脚把别人当笑话看,后脚别人家的菜鸟跑到我们这了,那我肯定还得第一时间冲上去推一个。


哎,鸟友们就是如此矛盾而扭曲的存在吧。



琉球山椒鸟给上述文字点了个赞。



另一种情况可能更为普遍,就是特地去某地看个本地不常见的当地菜鸟。说出来非常搞笑,网红鸟:戴胜(Upupa epops曾经是我的大魔王之一。所谓大魔王,即是虽然很菜但是就是没机会见到的菜鸟(现任是白鹇)。当时去北京,我和带我看鸟的朋友说戴胜是我第一个指名要见到的鸟,仿佛现在你也能想象朋友那时候的偷笑声。



来自我当年的朋友圈,可以想象我有多气急败坏地想看到一只戴胜。



这是我看到的第一只戴胜,也是到目前为止拍得最好的一只戴胜。平心而论,戴胜确实是一种无论是从外形,习性还是分类地位上都颇有魅力的一种常见菜鸟。如果你还没见过戴胜,那可能多暴躁地发几次朋友圈就有了。



另一个和菜鸟有关的情况稍微正经点,那就是“把一种鸟看菜”。怎么说呢,有些看起来少见的鸟在某地其实并不是数量少,而是由于观鸟者对它的习性不够了解,或是技术不达标当然还可能就是单纯地运气差,比如某人的猫头鹰而屡屡与其无缘。把一种鸟从稀有鸟活活看成菜鸟,其实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红胸啄花鸟(Dicaeum ignipectus对我来说就是一种被“看菜”的鸟。这种鸟在广州的城市中非常多见,走在公园学校里经常可以听到他们的哒哒哒的叫声。但它们体型很小,移动迅速,而且又常常在枝繁叶茂且逆光的树冠层活动,对于彼时刚刚拿起望远镜的我来说算是个很大的挑战——有段时间我甚至近乎执念般地想要看清这种鸟,而这段时间也持续了好几个月。

那段经历让我深刻地认识到了技术,经验和对一种鸟习性的了解之于观鸟的重要性:啄花好动,如何在茂密树丛中准确追踪黑影,抓住它暴露在良好光线,少有遮挡的那一瞬间变得尤其关键。除此之外,啄花又常常喜欢取食华南常见的寄生植物:广寄生的果实。那么若是想要拍到一张好看的啄花鸟照片,找一棵低矮且结满果子的广寄生定能事半功倍。


虽然我看到红胸的时间并不算晚,但最终留下一张自己还算满意的照片已经是17年秋天的事了。以此作为节点,我和它的恩恩怨怨也终于告一段落。


总而言之,“菜鸟”一词凝聚鸟友的许多情感,可以是一种大开眼界的惊奇,可以是一种虽然都不承认但心里绝对或多或少有的虚荣,可以是一份自己独有的执念,还可以是观鸟历程中的一步阶梯。无论如何,“菜鸟”一词就是观鸟圈文化符号之一,从它身上,你足以一窥这帮为鸟而疯之人的有趣之处。

当然,我还是希望各位在明知不是开玩笑的情况,少说几句“这不是菜鸟吗”吧。大家一起加新才是真的嗨皮。





听  猎  户  说

   


本家生态学背景,虽然看板娘是妹子但是号主还是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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